我喜歡吃水果,尤其是長得漂亮的水果。 長相漂亮,并非指水果顏色光鮮亮麗。以蘋果為例,比起普通蘋果青、黃、紅三色相間的外表,多數人更容易被蛇果那紅艷艷的外表勾起食欲,對于我則不然。蛇果與普通蘋果在外形上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無非是從“娃娃臉”變成了“國字臉”,我對它毫無特別的感覺。 那些顏值頂尖的水果才是我的最愛:草莓,綠帽配以燙金斑點的紅衣;桑葚,綠帽配以球面不規則水紋樣式的紫衣;菠蘿,“穿戴”綠色盔纓、橙色漁網狀盔甲,每塊甲片上都有凸出的吞肩;葡萄,綠皮或紫皮下是晶瑩透亮的果肉,果肉里粗細不一的樹狀脈絡仿佛將一種生長的自然姿態凝固在了不經意間的一瞬……此類水果以高顏值的外表昭示著好吃的意蘊,蘋果那簡單質樸的球狀造型,怎么能夠與之相比較? 好看即好吃,這是我吃果多年總結的經驗。來到廣西后,種類繁多的水果更加印證了這一觀點。初到廣西,我首先接觸到的陌生水果是菠蘿蜜。我之前從未聽聞過這種水果,外觀形似土蜂的蜂巢,疙里疙瘩、凹凸不平,實在難稱美觀。剝開那層毫無美感的外殼,那方形的果肉,也沒有提起我的食欲。 我咬下一塊嫩黃色的果肉,忍不住道:“呸!真難吃!”同事聽到我對菠蘿蜜的評價,頓時不干了:“菠蘿蜜那么好吃,一定是你的打開方式不對!”于是,我按照同事的建議,特意挑選了果實顏色呈橙黃色的菠蘿蜜,試吃了一口,雖然不至于像初次嘗試時那般難以下咽,但依舊算不上好吃。 我與菠蘿蜜訣別后,邂逅了許多水果:人參果,生得著實小巧,顏色有點像被漂白后的生姜,味道平淡如水,讓人過嘴即忘;陽桃,其貌不揚,看上去就像過度“瘦身”后的青椒,肚子里的“油水”都被抽干了,口感欠佳;百香果,鞋拔子臉,乍一看像是山里幽暗陰森之處生長的馬皮泡,用刀削去頂蓋,一股生蘑菇的味道撲面而來,里面的汁液酸澀異常;榴蓮,滿身倒刺,開殼后那裹著近乎透明外皮的黃色果肉,莫名的讓我想起了某種會爆漿的大肥蟲,捏起一塊放入嘴中,一股難以言說的味道直沖天靈蓋,真是重口味! 接連多次遭到攻擊,味蕾開始抗議了,我覺得我應該及時止損。雖然尚有幾種水果未曾嘗試,但我的興致已消磨殆盡。比如這種紫色的水果,長得像外表開始腐爛的茄子,深紫色的表皮和緊貼在腦袋上的深綠色氈帽,活像是油膩的“肥宅”,實在令人望而生厭,想必滋味也好不到哪去。 這種丑陋的紫色水果在廣西的大小商鋪都有售賣,我目不斜視地從它們旁邊走過,三年間愣是一顆也沒買過。不過,我似乎與這種水果有緣,從沒正眼瞧過它,它卻在機緣巧合之中來到我面前。 馬來西亞的水果很貴,樣式也比較單一,來到這里后,我就沒吃過幾次水果。朋友知道我愛吃水果,便在我去他家里做客時,拿來一堆在馬來西亞不太常見的水果招待我。 “這個東西叫什么名字?”我指了指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丑陋紫色水果。 “山竹啊,廣西難道沒有嗎?”朋友詫異道。 “有啊,不過它太丑了,我就沒吃。” 朋友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有些難以理解。他利索地扒開山竹的外皮,雪白的果肉暴露在空氣中,淺表部分還有些紫色的紋路,非常漂亮。“嘗一嘗?”他說。 我毫不客氣地接過山竹,一口氣把它塞入嘴中。好吃!那味道與龍貢果有些相似,不過少了幾分酸澀,多了幾分甘甜,間或摻雜些西柚的味道,舔舔嘴唇,似乎還有點荔枝的香味在舌頭上微微翻涌。這是迄今為止我吃過的味道最獨特的水果。 我和朋友三下五除二將桌上的山竹一掃而光,仍有些意猶未盡,還想再來一麻袋過過癮。“沒有了!你當這是國內啊!”朋友打趣道。 我砸了砸嘴,難不成還得等回到廣西才能再吃到山竹?這念頭讓我頓時泄了氣。我不由得回想起廣西街邊小巷里多如牛毛的山竹,當它唾手可得的時候,我卻熟視無睹。望著空空如也的麻袋和堆在一旁的紫色果皮,腦海里放幻燈片似的一遍一遍回味那殘留在口腔中的甘甜,望之而不可得,念之而無其有。 唉,活受罪啊!真是以貌取果,失之山竹。我在日復一日的回味和煎熬中,想念山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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