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老卡。這個外號怎么來的,我自己也說不清楚,反正小時候村里人都這么叫。這么多年過去了,每次回到村里,還有不少長輩記得我這個“鼎鼎大名”。 我家在合山市的一個小村子,住在一條很深的老巷子里。巷子地面鋪的都是祖輩們親手鑿的青石板,放在現(xiàn)在,這些可都是實打?qū)嵉膶氊悺?/p> 巷子里住的都是同族的親戚,叔伯兄弟門挨著門,光是和我年紀相仿的玩伴就有十幾個,巷子里總是熱熱鬧鬧的。那時的玩具很簡單,玩法也土氣,但那份快樂卻是實實在在的。捏泥巴、滾鐵環(huán)、彈玻璃珠、“擠油渣”、“單腳斗”……秋天收了稻子,我們便在高高的稻草堆里盡情打滾、捉迷藏。眼睛尖的,看到路邊田埂上掉下的稻穗,趕緊拾起來攢著,積少成多,可以換來一兩斤的生米粉,或者換一根冰涼解渴的冰棍。冬天,我們還跟著大孩子去收割后的田里熏老鼠洞。運氣好熏到了“好貨”,稍微放點鹽、沾上辣椒粉烤一烤,那味道香極了。稍微長大了些,膽子也更大了,開始跟著大孩子們?nèi)淞掷锾网B窩,不過經(jīng)常會被草叢里突然竄出來的蛇嚇跑,連滾帶爬地狂奔幾百米。 小時候家里很窮,父親在外地讀書進修,家里的重擔全壓在母親和年邁的爺爺肩上。母親是個地地道道的農(nóng)村婦女,大字不識一個,既要干農(nóng)活,又要照顧我和妹妹。由于奶奶長期癱瘓在床,吃喝拉撒都要母親伺候,生活的艱難,可想而知。 作為小孩,我們最盼望的就是過年過節(jié),因為能吃到平時難得的美味,像香噴噴的“油炸饃”、甜甜脆脆的“爆米根”。過年更加好,能買上一件新衣服,一年就這一次,珍貴得很。母親總是特意買大一號的,縫縫補補,能穿上兩三年。 也許是環(huán)境使然,我從小就顯得比較懂事。農(nóng)忙“雙搶”時節(jié),大人們天不亮就下地搶收搶種,家里只剩下我、年幼的妹妹和癱瘓在床的奶奶。做飯的任務(wù)自然就落在了我頭上。大人們忙不過來時,我也得跟著下田,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兒,算是給他們搭把手。 我最早上的“學(xué)堂”,算是個“私塾”,教室在二伯爺家閑置的舊房子里。啟蒙老師是我的堂姐,英語、語文、數(shù)學(xué)、美術(shù)、音樂她樣樣都教。 后來上了村里的小學(xué),印象最深的就是要自己扛著家里的桌椅去學(xué)校。教室里的桌椅長短不一,參差不齊,五花八門。學(xué)校的籃球場是我們的童年樂土,那是一片壓實的黃土地,籃框最早是村里的老木匠做的,經(jīng)歷歲月腐蝕,籃板爛了,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籃框。我們穿著回力牌運動鞋,有的甚至光著腳丫子,在那塵土飛揚的黃泥地上奔跑、搶球,樂此不疲。 因為普通話講得不地道,老師們經(jīng)常用壯話或桂柳話教我們識字和算數(shù)。記得那時候,學(xué)校的角落里還養(yǎng)著豬,要是哪個調(diào)皮搗蛋違反紀律,會被老師罰去沖廁所、喂豬。成績跟不上的同學(xué),自然是老師的重點關(guān)注對象。真要感謝老師們當時的嚴厲和手下“不留情”,沒有他們的嚴厲,我可能也走上了南下廣東的“打工路”。 現(xiàn)在回想起來,童年的日子確實清貧艱苦,但奇妙的是,我們總能找到屬于自己的快樂。一條巷子里的玩伴,廣闊的田野就是天然的游樂場。一點好吃的零食,一件能穿幾年的新衣,一個簡單的游戲,都能讓我們開心很久。雖然那個年代,物質(zhì)條件匱乏,但那種在泥土里打滾、在田野間自由奔跑的熱鬧勁兒,那份純粹的、無憂無慮的快樂,現(xiàn)在回憶起來依舊覺得無比珍貴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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