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湖水蕩蕩。天上云飄飄。
夾竹桃下站著一個綠衣童子。他轉身看見我,突然笑了。火紅的花在他頭上燒起來,燒紅了他的臉。他仍然怯怯地望著我笑。 真個是:“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以上文字,是從一本四十年前被我編排為“B號”的手抄本里搬到電腦上來的。當年我在牧醫中專就讀,和大多數有“精神饑渴”的同齡人一樣,都有抄書的習慣。因為課余愛好文藝,我在學校圖書館摘抄了不少詩歌和散文。俗話說,“眼看十遍不如手過一遍,好記性不如爛筆頭。”通過抄寫,一些富有佳詞妙句的書籍及其作者給我留下了較深的印象。比如上文,抄自散文集《三十年后:歸人札記》,作者聶華苓。但當時,我對其知之甚少。 直到七年后,看了1989年7月號的《文匯月刊》,我才了解得多一些。此刊的封面人物,正是聶華苓。刊中有作家剪影欄目對她的專訪文章——《她活過三輩子》。文中介紹,聶華苓,美籍華裔女作家,1925年生于武漢,1948年畢業于國立中央大學外文系。1949年隨家人到臺灣生活。1964年前往美國,任教于愛荷華大學,同時從事文學創作和研究。 該刊的小說欄目里,還刊登有她的新作《死亡的幽會》。小說寫的是,一位華裔貴婦在芝加哥因與出軌丈夫鬧離婚而患上憂郁癥,被她的家庭醫生說服參加了一次海上旅游。旅途中,她被一位女游客的生死經歷所感動或感化,最終被治愈。小說結尾很勵志,我手抄了下來: 我決定找份工作。我也要好好活下去。 再后來,是2024年11月1日,在我關注的微信服務號《兩塊磚墨訊》上,看到《莫言:三生三世 百年華苓》的推文報道,得知被譽為“世界文學組織之母”的作家聶華苓去世。據悉,聶華苓和丈夫安格爾自1967年創辦愛荷華大學“國際寫作計劃”組織以來,已有15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1400多名作家和詩人受邀參與這一項目,其中包括來自中國大陸的丁玲、王蒙、莫言等50多位當代文壇佼佼者。 為此,莫言作詩紀之:“感情用事總能成事,心血來潮詩文如潮。”還有《收獲》雜志公眾號的推文題目——《紀念|聶華苓:“獵狗聞得出骨頭,我們聞得出才華”》。我在手機上一刷到,立馬截圖,然后選擇其中的佳句妙語,轉抄到手抄本里,或抄到相關書籍及文章的空白處。 也因此,今年春節前后,在電商平臺和店家相繼發放優惠券的助力下,我網購紙質圖書的熱情空前高漲,訂單數多達110本,超過我上網二十年來購書量的總和。其中,聶華苓、莫言的作品及相關書籍就有12本。如今,看著眼前這批經過我精心挑選、分類排列的“寶貝”,我自感“豐衣足食”、香氣滿屋、美妙無比。 忽然覺得,“抄書”這習慣,仿佛,好像,大概,應該,可以離我遠去了吧。 然而,當拿起這本新購的聶華苓著的《三生影像》增補本,翻到第390頁,看到“美麗的眼睛”,我又情不自禁地轉回電腦桌旁,找到上述那個“B號”手抄本的一頁空白處,隨手抓起筆抄寫以下文字: 丁玲在我家見到美國詩人墨文。 她兩眼盯著詩人說:多美的眼睛啊! 因為我正看著你。墨文說。
|